Vern

不如我哋由頭再來過

夜出

晚上看书的时候感觉异常饥饿。我只要看书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论是什么样的书。我没有看到一本好书之后三日不知肉味的境界,反而会迫切需要肉味。朋友从英语街回来,自称受到女人纠缠,在外面淋了几个小时的雨。

一拍即合,决定外出觅食。重庆的冬天虽然比较寒冷,却是不适合昼伏夜出的。卸去了白天的虚假繁荣,像卸了妆后的女人,街上一片凄凉景象,商店早早打烊。只有声色场所灯红酒绿一派繁华景象。偶尔看到通宵营业的咖啡厅也是挂着奇怪的招牌,丑陋的霓虹灯照耀下露出残破的进门楼梯,毫无情调可言。

情侣纷纷从外面归来,面挂意犹未尽的表情。朋友说过一句话,再放荡风骚的女人到了要考试的时候还是会生活规律一心复习的。男人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女生这么评价。另一个朋友跟女朋友上通宵自习去了,还说喜欢她认真专注的样子。可见这家伙当时一定是不认真不专注的。

雨还在下着,听到有人感叹这是2006年的第一场雨,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其实在重庆,很难届定一场雨下了多久,一下就是大半个月,让我心情压抑,想到这是个工业密集型的城市,更是害怕滴到我身上的是硫酸。

在这个空气中充满酸味的夜晚,朋友提议去吃酸辣米线。幸好没有开门。这一带是一个毫无特色的居民区,纵横交错有致,加上都是饮食店,让我常常觉得迷失。在这不断划十字的地方的最后一条路,被城管改造成夜市一条街。我没有真正来过这个陌生的地方,特别是在夜晚,右边的高墙,搭起的红色帐篷,昏暗的灯光,堆在两旁的垃圾,嘈杂的叫卖声,声嘶力竭的划拳,女人尖叫的粗口话,滚滚的烧烤浓烟,肮脏的指甲。如此的陌生。

心情沉重,毫无胃口。跟朋友聊起一首法文歌,远去的列车。朋友很想知道这歌的歌词写的是什么,因为料想如此性感的声音优美的旋律下一定有动人的歌词。我却对此缺乏兴趣,因为害怕万一知道歌词在写“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就是好”我一定会很郁闷。凡事都要留点悬念。意思到了就行了。就像走来路上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很漂亮,从后面看看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走到前面去弄个清楚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像我这次夜出,出来了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去闻肉味的。

一个朋友在路上

一直觉得苏童起的这个标题很好,加上我非常不善于起名字,就拿来用了。

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上了大学之后交往甚密。这人很有意思,以像人推荐东西为乐,我一直觉得他不学市场营销可惜了。高中的时候此人推荐的东西主要是低俗的笑话。那段时候舍监晚上查寝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个穿着暴露的粗壮男人站在宿舍中间手舞足蹈表情丰富,16个男人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笑喘)前仰后合,以为这里在进行什么色情表演。高三的时候大家不住同一层楼,而且在假装努力学习,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后来我们宿舍的另一个粗壮男人肩负起了这个重任。

上了大学之后这人除了低俗笑话之外,喜欢跟女朋友大力推荐并介绍认识他的两位我也认识的朋友。一位常常作出低级趣味的事情,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很好的低俗笑话题材。另一位很有深度,读过很多书,可以跟他和他女朋友讲很多道理。我常常怀疑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会用多少时间在谈论这两人,并乐此不疲。不过我很佩服他的诚实,没有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安在自己身上

此人爱好音乐电影和游戏,并且认为我是个资深的音乐电影和游戏爱好者。其实我本人只是喜欢听音乐看电影打游戏而已。就像我喜欢上厕所,但绝对不是一个资深的拉屎爱好者。根据前面的经验,他也像我推荐了不少音乐电影游戏。跟他见面或者打电话的时候常常可以听到他独特的南宁口音普通话“你看过那什么什么嘛,厉害啊”或者“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不得捏,难看得黑文”。

可惜大家分歧实在太大,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比如说他喜欢听那种前面不插电的吉他配上缓慢低沉磁性的男低音,然后节奏越来越快,后来发展到什么乐器都用上了嗓音也变得撕裂的那种摇滚。我还是喜欢比较平静的,从头低沉到尾或者从头撕裂到尾的那种。看电影的话我也很不喜欢类似于史诗片的,把十几年几十年放在两个小时里面来讲,影片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把故事要表明的道理借人之口讲出来,讲完之后就没头没尾了,照例平静,像回光返照。或者通篇讲人生道理的片子,我总是会坐立不安地按遥控看还有多久才能放完,或者安静地睡着,跟影片呼应。

我这朋友却很喜欢这些类型的电影和音乐,或者说,他喜欢各种类型的电影和音乐,前提是有人跟他说那电影和音乐“很厉害啊”。于是我怀疑他是不是喜欢听道理,从这里能知道什么哲理从那里能了解什么人生之类的。让我想到王小波《谦卑学习班》里那句”you are an asshole!”

我也会向他推荐电影和音乐,不过我无法像他那样举出一堆理由,哪里厉害啊谁厉害啊哪句话厉害啊种种。所以我肯定不适合写影评,每篇只写得出几个字,大部分还是粗口话……最让我无奈的是,此人常常匆匆忙忙地来找我,说“你看过那什么什么嘛,厉害得黑文,有空看(听)一下喂”而他说的那什么什么就是我不久前刚跟他说过的电影或音乐。

此人最近改正归邪,开始热衷于上通宵自习(照例地怂恿我也去),一个朋友在路上的意思是,他不是在上自习,就是在去上自习的路上。

=============================== 其实我个人觉得所谓低俗笑话和低级趣味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比那些成天谈论什么浪琴什么纪梵希的人情趣要高雅不少。

人车志

这本香港杂志上常常有很多好文章,国内的汽车杂志在5年之内是超越不了的了。

上一期有一篇文章,说的是作者坐过一位年轻同事的车,这位同时每当停车前都会“拖”落二波(不是“转”落二波),因此在放clutch之时,每次都令乘客向前俯冲。作者忍不住多口说:“停车其实不一定要用二波的。”同事很疑惑:“师傅系甘教,考牌亦要求甘做,难道这是不对的吗?”文章从这里开始变得很有意思: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想了很久都不能作出简单而明确的答案,可能当时我还年轻吧,我的孩子还未出世。今天我经常遇到这些难题,例如阿仔问:“食饭唔客气,岩唔岩?”我话:“梗系唔岩啦。”跟住阿仔会问:“点解我地要叫客人唔使客气呀?”我觉得同事的问题很像阿仔的问题,是不能怪他们的,因为问题的确并不浅显……

同样的一件事情,国内的杂志肯定会这样开头“很多初学者都会……”,把事情讲完之后要迫不及待地把几个晚上拼老命研究出来的东西匆忙说出来,一写就是几页。